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拉模拉样GL   作者:蓝_汐   第 1 章   四月,百花争芳,天气由凉转暖。   子夜,风起。   星星点点,寂静的夜。   漫漫黑幕掩饰着或喜或忧的心,没得商量。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路璐放下手中的笔,将镜灯调暗,摸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烟圈滚滚,十分爽快。   寂寞像蛇一样,缠绕在身上,挥之不去。   路璐起身走到阳台,望着已然入眠的城市,陷入沉思。   半年了,路璐依然清晰的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夜晚,桑榆对她说的最后那两句话。   那晚,桑榆面无表情的对路璐说:“我们分手吧。”   路璐说:“好。”   桑榆愣,低头,不过三秒,抬起,问:“不问我为什么?”   路璐怔,合眼,不过两秒,睁开,反问:“何必?”   就这样,桑榆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决然而走。   还用问为什么吗?路璐苦笑。   路璐和桑榆,同是美术学院的佼佼者,路璐活泼些,桑榆沉静些,各有各的美,两位姑娘长相可人,长发飘飘,身材高挑,能歌善舞,画画又棒,手绘奇佳,很快赢得系花的美誉。   初识桑榆,路璐念出了王勃的诗句:“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桑榆惊讶,因为她的父母恰是根据这句诗而为她起的名字。   初识路璐,桑榆吟出了赵以夫的词句:“屑璐飘寒,镂金献巧,妆成水晶亭榭。飞絮悠扬,散花零乱,绝胜翠娇红冶”,路璐惊讶,因为她最喜欢的词句里,这句排在最前列。   两人因是同系,相识在大一,两人因惺惺相惜,相爱在大二,年少的她们,是彼此的初恋。   在那个青春张扬如花似玉的年纪,在那个唯我独尊个性使然的美院,两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爱就爱了,从没想过原因,也没想过后果。   可多多少少的,两人也知道这种感情见不得光,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无所顾忌,得暗着来,虽说美术学院校风一向开放,可主流依然是男女情爱,故而除了好友秦浩和梅馨知道她们的关系,其他人多是只把她们两个当作闺中密友。   秦浩原是路璐的追求者之一,爱打篮球,身材健硕,丰神俊朗,能说能吹,典型的阳光男孩,后来见路璐对桑榆死心的很彻底,他也只能彻底的死心。   梅馨长的很可爱,圆脸大眼,秀丽多姿,娇小玲珑,像个洋娃娃,她本是桑榆的好友,两人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同学,感情深的不见底,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自打桑榆和路璐好了之后,她对路璐也亲了起来。   缘分妙不可言,谁曾想,秦浩与梅馨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能走到一起,谁曾想,这一走,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二人还是浓情蜜意,令人艳羡。   有秦浩和梅馨来见证并认可这段感情,路璐和桑榆倒也并不寂寞,你侬我侬之余,也不忘关爱朋友,四个年轻人常常一起把酒问青天,好不快活。   桑榆的父母都是国家公务员,这意味着桑榆投胎投的好,生在一个家境富裕不愁吃喝的环境,钱财自然不会是她第一考虑的东西,那会桑榆最先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多些时间和路璐独处,学校人太多啊,做什么都不方便,桑榆为此很费神。   一般说来,心眼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多的。大三那年,桑榆总算想到了法子,提议出去租房住,路璐犹豫后点头答应,两人以考研为由搬出宿舍,过起比蜂蜜还甜的小日子。   两人大二相恋,受环境限制,亲密动作只局限于拥抱亲吻,现下租了房子,二人世界,总算能深入一些,做点爱做的事了。   路璐记得,那个夜晚,痛并快乐着的桑榆,在她的指下绽放到极致。   桑榆记得,那一瞬间,意识已模糊的路璐,在她的身下璀璨的耀眼。   粉蓝色床单上的点点玫红,是她们身心缠绵过的笑颜。   有人爱着,被人爱着,多么快乐,多么幸福。   直到毕业前夕,马上去澳洲留学的桑榆到路璐家里找她,聚散两依依,桑榆说我不想去,路璐说机会难得,能出国留学是多少人的梦,还是去吧。桑榆说你要等我,路璐说一定。桑榆说拉钩。   于是,两根纤细的小指勾在一起,摇一摇,晃一晃,许下了一个三年后的约定。   马上分离了,千种情万种语隐于俩俩相望间,一份惆怅,让两人相拥,一份难言,让两人相吻,可天杀的,好巧不巧,就在俩人偷偷摸摸的拥吻时,被路老爷子逮了个正着,从此,两人的爱情从地下急速浮上地表。   多么狗血的剧情。   第 2 章   路老爷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与同样漂亮的桑榆吻的死去活来,气急攻心,一个巴掌落下去,打在路璐的脸上,也打在他自己的心上。   这是他的女儿啊,从小到大,亲切温和好脾气的路老爷子从没动过路璐一根手指头,可在那样的视觉刺激下,路老爷子怒了,怒到无言以对,怒到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他对女儿的愤慨。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对路璐来说,是梦魇,对路父路母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心伤。   路老爷子逼她与桑榆不再联系不要相见,路妈妈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旁边劝,可在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在那个自我以为爱情大过天的岁月,路璐颇有不见棺材不掉泪一路走到黑的精神。   她以为她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桑榆,尽管桑榆马上就要走了,可距离不是问题,三年后桑榆还会回来,这是她们拉钩约定过的,到时她们还要继续走她们的路,所以路璐固执的跪着,跪着请自家二老原谅。   当时的路璐确实年少了些,桑榆马上出国,她完全可以先糊弄一下二老,等桑榆归来后再重新打算,可那时路璐根本不懂什么叫以柔克刚,只一味的硬碰硬,这下可好,弄的两败俱伤,好不惨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路老爷子深知自家闺女骨子里有着与他一样的倔,万般无奈下,千愁万怨下,又一个巴掌打了下去,这一巴掌,成全了路桑二人的甜情蜜意,也打断了血浓于水的父女关系。   从那年到现在,已经四年了,这四年,已经26岁的路璐从没回过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路父路母是普普通通的高中教师,路父教语文,路母教英语,只有路璐这么一个孩子,老两口从自由恋爱到成家立业再到女儿长成,家境虽见不得有多富裕,却过得有板有眼,叫人羡慕。   从路璐还在路母的肚子里还未成形的时候,路父路母便开始对路璐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与爱,孕期的胎教,哺乳期的玩具,小学时的画笔,中学时的舞蹈鞋,大学时的一个个电话……路老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活泼又乖巧的女儿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该死的路,他气,他急,可良好的修养却让他没像一般父母那样要死要活,但也见不得路璐那张固执的脸整天在他眼前晃,他只能硬吞下自己的郁闷,把路璐赶出家门。   路璐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有深爱自己的父母,有藕断丝连的亲情。有多少个夜晚,她想家想的想哭,可一想到父亲那张满含失望的脸,她只能把泪逼回眼眶。她不敢见父亲,只能像个贼一样偷着给妈妈打个电话,母女连心,路母虽说也气也急甚至也恨,可在时间的磨合下只徒留了一声叹息,路璐想父母,父母又何尝不想女儿?当妈的心软,有时受不了了,就背着路老爷子只身一人不远千里的来看看路璐,娘儿俩说些暖人心的家常话,温情脉脉,叫人好不感动。   路璐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正好也毕业了,也该长大了,壮志昂扬的路璐回到她读过四年大学的这个城市,先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了半年,经历了6个月的非人折磨后,路璐辞职,又在大学导师老丁的帮助下,她和她的同窗好友秦浩梅馨一起,办起了这家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主要业务是做墙画,接的活有时多有时少,老丁若有活了,也会交给他们一部分,这样一个月挣的钱平均下来,维持三个人的日常开销还算绰绰有余。三个年轻人有着不同的性格,却有相同的志向:挣别人的钱,走自己的路,给别人打工远不如给自己打工。   如此,三人组连成了一个铁三角,友谊越发牢实,经历过创业最初的艰难期后,有了固定的客户,四年下来,现在正由温饱慢慢向小康过渡。   现实生活的锤炼,让路璐对社会中一些“美好”的概念越发模糊起来,比如路璐常对秦浩梅馨开玩笑说,我们的祖国,是一个高举共产主义大旗,披着社会主义外衣,走着资本主义道路,实行封建主义统治,民主文明又和谐的奴隶社会。   创业时的挫折与沮丧,使得路璐对社会中的阴暗面有了一定体会,但无论如何,日子过的总算像个样了,虽说路璐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奢侈品从来只敢看不敢买,可存折里的钱好歹上去六位数了,这对一个没有背景独身在外打拼的女孩子来说,确是了不起的成就。   桑榆在海外的那些日子,路璐与她的联系多是通过电话或网络,每次通话后,两人心里都众志成城的期盼时间快点过,好快点结束这种远隔大洋的相思之苦。   那些日子,路璐为了配得上桑榆,工作之余努力学起了英语,学英语的驱动力很简单——爱情。路璐想,桑榆在国外读三年书,一定会交些国外的朋友,如果她的洋朋友来看望她,自己却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那怎么成?所以学好英语还是很有必要的。好在路母教外语,从小就抓她的英语成绩,再加上路璐喜欢看些美剧和好莱坞电影,使得路璐的底子不错,学起来倒也并不吃力。   桑榆得知路璐为她学英语后,心里乐开了花,平日与路璐通话或在网上聊天,多是用英语来表述,隔三差五的,桑榆也常给路璐邮寄几本英文原版小说,在爱情的滋养下,路璐的英语水平进步飞速。   三年后,桑榆留学归来,回来后的桑榆去了ST广告公司,这家广告公司财大气粗,在本市可算是最大最强的了,桑榆喝过洋墨水,又借着她父亲朋友的关系,一回国就被ST创作部聘用,当起了整天出入写字楼不时和洋人打交道手拿高薪意气风发的小金领。   路璐和桑榆的感情也确实继续下去了,只是继续的时间没能维持多久。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留洋镀金后的桑榆变了,由以往的沉静变得OPEN,朋友越来越多,凡事讲究品位,出手愈发阔绰,这让刚刚在社会立稳足脚的路璐常常限于被动;被生活磨练过的路璐变了,由以往的活泼变得内敛,日子精打细算,性格越发敏感,这让时尚前卫的桑榆常常感到不解;她们之间的感情变了,由以往的无话不说变得无话可说,本该心心相印的二人之间常常出现无声的猜忌和沉默。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一旦时常出现疑神疑鬼的情况,感情也差不多快到头了。   路璐知道,不管怎么变,她内心深处依然一如既往的爱着桑榆,只是桑榆不再。   所以,当桑榆对路璐说出“我们分手吧”,路璐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个字:好。   路璐在心里低语,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用爱将你捆住,才会说好,你可明白?   而当桑榆问路璐“不问我为什么”的时候,路璐反问了一句“何必?”   是啊,何必?分手的理由有千万种,最大的一种是不再爱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   为了桑榆,路璐与父母闹翻,至今不能相见;为了桑榆,路璐拒绝了所有追求者,甘心忍受孤独;为了桑榆,路璐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学英语,只愿能与她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为了桑榆,路璐拼命工作,想让她归来后能有个舒适的家。而所有的这一切,在“分手”二字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桑榆也没想到,海外三年的独身生涯她都熬了下来,海归后的二人相处她竟手足无措,这就好比无数□不怕死的打完了八年抗日三年内战,在新中国建立之后突如其来的和平面前却傻了眼,这双拿惯了枪的手忽然拿起了笔,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恍恍然的全是未知数。   有远见的就调整心态摸着石头过河为未来绘制蓝图,没远见的只能握着笔杆子凭着情绪在白纸上乱涂乱画,可古往今来,有远见的人一向堪比熊猫,少的可怜,而年轻气盛的路璐和桑榆,很显然,都属于没远见的一类。   半年了,路璐和桑榆分手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她们有意识的避着对方,秦浩梅馨也颇有默契的不在路璐面前提到桑榆,路璐不恨桑榆,也不怨桑榆,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不爱你了,这不是人家的错。   谁让你钱不够多,跟不上人家时尚的脚步?谁让你魅力不够大,揽不住人家一颗七彩玲珑心?   总归起来,感情世界里,你没错,我没错,大家都没错;你有错,我有错,大家都有错。马克思爷爷的辩证法用在这里无疑是最最安慰人心的哲学。   路璐以为她可以忘记桑榆,可每在夜深人静时分,却不由自主的想念,想她的笑,想她的好。曾经的路璐会想,若没有了桑榆,我该怎么过下去?此时路璐在想,原来没有了桑榆,我还是可以吃喝拉撒睡。   低沉的音乐从室内飘来,绕入路璐的耳朵,姬神的earthflame,带着些空灵,环着些清寂,适合独自一人时慢慢品味。   路璐将烟摁灭,狠狠的将烟头抛出窗外,脸上挂起了不羁的笑,爱了一场,念了一场,到头来,才发现,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真他妈是场误会。   多么狗血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的,忘了发,今日补上,新的一周,又要开始忙碌,更新缓慢,还请见谅。】   第 3 章   凌嘉是瑞风杂志社的总编辑,出身于中国最好的高校之一北大,北大清华这种高校,但凡有条件的高材生多是寻着机会出国留学为以后的移民做准备了,凌嘉本也有出国的想法,甚至考过了雅思申请了学校,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发展,一来对国内环境环境熟悉,上一辈留下的人脉关系在她这里能够继续得以延续,二来人生就这么几十年的事,凌嘉不想把大半的时间都放在校园里。   凌嘉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叫凌睿,已婚,他们的父母都是一家大型国企里的高层管理人士。1998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九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口号响亮的提出“一个确保,三个到位,五项改革”,之后的中国在朱老板的带领下来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和平巨变,住房改革,医疗改革,教育改革,国企改组,高薪养廉等等具体措施相应而出。住房医疗改革了,内需拉动扩大了,广大百姓也更是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了;教育改革,学校产业化了,高校扩招了,莘莘学子们有学上了,可学费也越来越贵了,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了,找工作也更是越来越难了;高薪养廉,公务员们的工资上去了,可廉没养成,腐败反倒越来越厉害了,朱总准备的那一百口棺材,没能挡住贪官们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步伐,具体用了几口,也不得而知;国企改组,现在企业制度开始建立了,无数人失业被美誉为“下岗分流再就业”,90%以上的钱财集中到不足10%的人手里,至于效益如何,众多国有大中企业在世界500强里又占了几个,大家心里都有数。   斗转星移,岁月变迁,人海苍苍。   强硬亲民的朱总,他的愿望是美好的,行事是果断的,敢说敢干敢怒敢爱的他也是值得敬佩的,他改革的,都是中国固有的一些顽症,这些顽症,也必须要改要革,只是一腔热血为人民的他,当时提出种种改革措施的时候,一定也没能完全想到后果会是这个样子。可这能怪谁?谁也不能怪,若真想怪了,只能怪中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文化糟粕没有根除,法律条款漏洞太多,百姓权利意识不足,兴国之路任重而道远,朱总也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而已,至于改革成功与否,自有后人去客观评价。   而凌嘉的父亲,在当时恰恰钻了国企改革的空子,捞了好一笔钱财,邓爷爷一早就说过,要让一小撮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凌父没客气,他颇有奉献精神的排除万难扫清障碍,当了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员,同时他也很明智,懂得见好就收,捞够好处后,把儿子推到台前威风八面,自己退到幕后安享余年,名利双得,好不快活。   人一旦有钱了,难免会犯些有钱人的毛病,比如包个二奶,养个情妇。凌父也颇赶潮流的毛病了一回,壮年时也曾偷偷摸摸的包养过一个女人,之所以偷偷摸摸,原因很简单,其一是作为看起来正值廉洁的党员干部,这事不好大肆张扬,其二是凌母家庭背景雄厚,凌父一般不敢惹。由此可见,找个强大的女人对维持家庭表面和谐是何其重要。   只是很不凑巧,凌父第一次偷腥,他的光荣事迹便被刚读大二的凌嘉发现了,那时凌嘉与同学一起逛街,无意中看到凌父亲密的搂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在购物,看着两人的举止,凌嘉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凌嘉会办事的风格从那时开始体现出来,她没有向母亲告状,也没有对父亲另眼相看,而是找父亲秉烛夜谈,凌嘉说男人在外边有女人,不是稀罕事,但我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给自己做一个好榜样。凌父见自己的女儿如此懂事,当下便表示要痛改前非,给了情妇一笔钱后断绝了联系。一家四口还是如以往那般其乐融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凌父的行为却给了凌嘉一个不大不小的刺激,连凌嘉一向敬重的父亲都会在外边偷食,可见男人着实是靠不住的,从那开始,凌嘉对男人开始抱起了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态度,男朋友可以交,但论及婚姻,还是先算了吧。   凌嘉在家是老小,父母哥哥都宠着,好在凌嘉性格还算不错,再加上独立要强,一般千金小姐的坏脾气在她身上几乎没有。   凌嘉曾在国家地理杂志社工作过两年,后被瑞风老总蒋建国挖了墙角,她今年刚满29岁,及肩中长发,漂亮干练有手腕,瑞风旗下的各类杂志刊物,在她上任后经全新修整,皆取得可喜成果。蒋建国将凌嘉喻为“本社第一干将”,由此可见,凌嘉其人,不可小觑。   29岁的凌嘉,还没结婚,凌父凌母眼看着孩子马上突破30大槛,有些着急,有事没事就在她耳边唠叨一下婚事,凌嘉起初还能和颜应付,后来被唠叨烦了,冲父母大吼“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还害怕我嫁不去怎么着?”   凌嘉一句“管好自己就行了”,让凌父联想到了自己的风流往事,听出凌嘉话这是话里有话,也怕万一刺激过了头,凌嘉会当着凌母的面翻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当下没了言语,也知道自己女儿有主见,不必太担心,反过来劝凌母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涉及他们太多。凌母见凌父如此,也只好把唠叨吞到心里,任凌嘉自由发展。   可把想说话憋到喉咙里干噎着,滋味着实不好受,凌母很怨念,但她也知晓对女儿话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何况一着不慎,也极有可能出现反效果,所以,凌母面对不听话的凌嘉,除了怨念,还是怨念。   的确,怨念。   第 4 章   人生于世,朋友是不可少的,凌嘉身处社会上层,她的职业也决定了她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但若论起交心者,就挺为难了,掰着指头算一算,勉强有两个。   一个是她大学时的同学,叫黄蔚然,女,31岁,长相一般往上,说不上漂亮,但很会打扮,由于常常做瑜伽,身材不错,这年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只要你身材过得去,又会打扮,肚子里再有点墨水,自是能一脚踏入气质美女的行列。   鱼生鱼,虾生虾,黄蔚然全家都是掌实权的政府官员,她在拿到硕士文凭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走了个形式,然后借着老爹的关系进了市政府,也当起了官,27岁那年,经父母介绍跟一位局长的儿子结了婚,小日子过的虽说没多少激情,却也体体面面,可惜这如清水般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两年多,在黄蔚然马上迈入而立之年的关口,二人离了婚,此后黄蔚然重新进入单身贵族的行列。   黄蔚然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很有阶级意识,但对凌嘉没得说,政商不分家,套句中学课本上常常出现的俗话,政客与商人,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关系,二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凌嘉的职业难免要与官府打交道,她若有事需要帮忙,黄蔚然会很爽快的前去相助,这也是为何凌嘉会与黄蔚然交好的主要原因之一。   说来也巧,黄蔚然的父亲恰是桑榆父亲的上级,两家关系多少有些渊源,桑榆和黄蔚然并不熟识,彼此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长辈们就不一样了,同在政界,再加上桑父在黄父手下做事,逢年过节的,下级“孝敬”一下上级总是难免,好在桑父手下也有人“孝敬”他,他正好拿出别人孝敬他的一部分再去孝敬黄父,总的说来也并不吃亏。   佛理上常把人比喻成一个圆,起点亦终点,这用在政界其实也差不多,官员从百姓那里敛财,从下到上的层层盘剥,等入了国库,再从上到下的层层贪污,合起来,正好是一个圆,只是这个圆,七棱八角的并不规矩。   凌嘉的另一位朋友也是女性,跟她同岁,同样未婚,名叫吕楠,性格有些火辣,城府也不能算浅,她生的明眸皓齿,长相甜美,身材颇是惹火,很适合招蜂引蝶,她是某服装公司老总的女儿,毕业后就在她父亲手下做事,吕楠换男友就像换衣服,频繁的不像话,她曾扬言即使现在结了婚也八成会出轨,索性趁着年轻先玩够了再说。   吕楠的父母也管不住她,对她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更是长了吕楠的气焰,男友换的越发利索,有时甚至同时交往两三个,凌嘉曾想劝她找个固定的,可又一想人家父母都不管,她也没必要操这份心,只好作罢。   三个女人一台戏,凌嘉和她的两位朋友,空闲时间常聚到一起泡泡吧,做做保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个家庭富足的败家女走到一起,常去的场合自是些消费昂贵的地方,花钱从来不长眼,只是凌嘉每次在与朋友大笔挥霍之后,心里却总感到一阵阵的空,至于为何而空,她也说不清楚,只隐隐觉得,她的朋友们太物质化,三个人不是购物就是谈男人,这样不太好,可这么多年下来,全都养成了习惯,除了这些,她还真想不出她们还能干点什么。   凌嘉和吕楠不同,她没有滥交的作风,有个固定的男朋友,叫向云天,生的五大三粗,宽口扩鼻,虎背熊腰,像黑旋风李逵般煞是魁梧。自古以来美女配丑男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好在向云天虽说块头大了些,可模样好歹还能过得去,凌嘉也不算太委屈。再说凌嘉的母亲虽美貌,可她父亲除了有个个头,长相也不怎么样,长的帅又不能当饭吃,凌嘉心里很有数。有父母做榜样,凌嘉自是不会太计较向云天的尊容。凌嘉每次面对二老,都难免庆幸她和她哥随她妈,要把她爸的模样继承过来,凌嘉真得去哭天地泣鬼神。   凌嘉和向云天是在某次聚会上认识,向云天对凌嘉一见钟情后,接着展开密集攻势,恰逢凌嘉与初恋男友刚刚分手,一颗寂寞的心需要他人安慰,在被向云天的猛烈炮火攻击六个月后,凌嘉心理防线瘫痪,被征服。   向云天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财务主管,平时两人各忙各的工作,不常见面,见面后少不得亲热一番,向云天是男人,男人的通病往往是直奔主题,这让凌嘉很反感,却也不好说拒绝的话,只能勉强受着,实在受不了了,就一脚把向云天从床上踢下去,这让向云天苦恼不已,就差给凌嘉下点□好让她乖乖配合了。   但向云天也知道,下□这种事一旦做了,依着凌嘉洁身自好的性子,后果会相当严重,所以这种念头只能想想,不能用于实践。   时间一久,被踹的次数多了,向云天渐渐发现了不对,就问凌嘉是不是性冷淡,凌嘉被性冷淡三个字冲的头昏脑胀,仔细琢磨琢磨,貌似还真有些性冷淡的倾向,她不止跟向云天做的时候没感觉,就是跟她的前男友,缠绵起来也是没什么感觉,前男友不满凌嘉在床上的表现,很大程度上为这跟她分的手,毕竟性和谐对维持一段感情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凌嘉也为此心烦过,她不喜欢床事又不是她的错,平日工作已经够累够忙,不工作的时候还要飞来飞去忙着应酬,一旦有空了睡觉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做这个,凭什么都为这个跟她计较?真是委屈死人不偿命。   凌嘉有洁癖,这洁癖也表现床事上,首先是不管向云天洗的有多干净,也不管向云天喜不喜欢,套是必须带的;其次她不喜欢向云天把她家床单弄的皱皱巴巴,所以平时很少让向云天去她家,连家里的钥匙都没给他,见面可以,前提必须是我去你那里,而你的床单也必须先换上干净的,要不就走人,反正她对这个热情又不大;最后是完事之后不管多累,凌嘉一定得洗澡,她受不了自己身上挂着男人的气息,甚至多少有些反感向云天搂着她睡觉。   如此看来,凌嘉确是怪胎一枚。   好在向云天占地面积虽说大了些,心思倒也会细密一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看凌嘉没什么欲望,他也颇为体贴的自己憋着,不再一厢情愿的为难凌嘉。俗话说,手 淫强身,意淫强国,向云天和凌嘉同床共枕却不能同心协力时,他能做的,只能是偷偷摸摸的自力更生,顺便幻想凌嘉看在他受煎熬的份上,能热情起来。   可是跟凌嘉处了这么久,她有欲望的时候真是掰着指头也能数的过来,费尽心思千追万追,追回一个花容月貌的冷婆娘,这可真让向云天想撕扯着头发去撞墙。   凌嘉可没多少心思去在意向云天的苦恼,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在她眼里,男人和事业比起来,事业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再说凌嘉也知道,男人这东西,你越拿他当个宝,他越拿你当根草,算来算去,还是搞好自己的事业最重要。   所以凌嘉一心扑在工作上,心无旁骛。   瑞风杂志社在凌嘉这个类似工作狂的带领下,业绩蒸蒸日上,高兴坏了公司老总蒋建国,蒋先生脑袋一抽筋,就想赶赶时髦,弄点墙画,将办公室会议室和展厅重新装整一下,想让公司看起来更人性化一些。为此他专门去高校会晤了他多年的老友——老丁,老丁那会正要带着学生南下去宏村写生,来不及给他做设计方案,便把他的三个得意门生,路璐秦浩和梅馨介绍给了蒋建国,并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别看他们工作室不大,人也年轻,可做出来的活都是精品”,蒋建国本有些不情愿,可见老丁如此信誓旦旦,又碍于多年情份,也只能咬牙信了。   招来路璐等人,商讨有关事宜,蒋建国艺术细胞不算多,除了知道“人性化设计”这么一个名词,别的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把得力干将凌嘉叫来,让她一起参谋。   那个晴朗的午后,阳光欢快的洒下来,把人照的暖洋洋,意懒懒。   路璐和凌嘉就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天气里相见了。   只是天意弄人,阳光虽暖,二人的第一次接触,却有点凉。   第 5 章   路璐第一次见凌嘉,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对眼,为什么?因为妆容精致一身名牌的凌嘉,身板老是端着,眼皮老是吊着,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看不起人的模样,有钱了不起啊?这么年轻当总编,指不定是怎么混上来的呢,俗话说的好,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成功的女人,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站着一排成功的男人,相见不过十秒,路璐已经在心里把凌嘉有的没的损了一个透彻,路璐这样想,也不是她心理不正常,而是太正常,首先国情确实如此,再者路璐在凌嘉跟前,可算是穷人,党国底下的年轻穷人,多犯一个毛病:仇富。没错,路璐仇富,跟桑榆分手后的路璐更是仇富。   凌嘉第一次见到路璐,也觉得这个女人不顺眼,为什么?因为跟秦浩梅馨的兴奋比起来,路璐的表情太冷然,按说这么大一个活让他们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来做,路璐该是前后鞠躬表示感激才对,即使她有骨气的不溜须拍马屁,也该适中表达一句感谢吧,可路璐这幅模样算是什么?也太傲了点吧?有什么可值得傲的?凌嘉看了不舒服,再看路璐不懂得打扮自己,素面朝天一身休闲的样子,真是白瞎了那张清秀脸蛋,看她旁边那位女生打扮的就很入眼,对比之下,这让凌嘉看了更不舒服,来这种场合总该把自己先收拾利索吧?搞艺术的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凌嘉似乎忘了路璐旁边那位打扮入她眼的梅馨也是个搞艺术的,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不懂打扮不能怪路璐,说起来,路璐还是很爱美的,跟桑榆在一起的时候,路璐天天把自己弄的跟朵花似的,女为悦己者容嘛,桑榆一走,路璐没了悦己者,再加上还没完全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对自己的打扮问题也就不再上心了。   二人面对面呲牙咧嘴的装着笑站起来握手相识,不站不知道,一站吓一跳,路璐本以为自己170公分的海拔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凌嘉竟然比她还高一头,足足一米八有余,虽说她穿着一双足底尖尖细细的高跟鞋,可实际身高怎么也得比她长出三四厘米,女人身形一苗条,本就显的高,何况凌嘉还穿了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路璐胸闷,已经够高了,还穿什么高跟鞋?即使穿也不至于穿这么高的跟吧?说她不烧包谁会信?   而凌嘉这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路璐,相当威风,一双水波大眼里透着你也不过如此的揶揄,就这么大小的人你还拽,拽什么拽?到时要是你的水平没你的模样这么拽才给你小样的好看。   于是,路凌二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坏,就这么成形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蒋经国和凌嘉带着路璐三人环视公司,好让他们按环境构思,路璐有意不跟凌嘉走在一起,她觉得那样的身高混着高跟鞋跺地“嗒嗒嗒”的声音太压迫人了,凌嘉似乎看准了这一点,有意无意的就往路璐身边凑,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板着脸低低头,惹的路璐有怒不敢言,凌嘉是瑞风的二当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路璐接了人家的活,不管人家态度好坏,她都得受着。   等看完了,又回到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的算计该怎么装饰了,凌嘉和蒋建国对路璐他们说的那些术语理解不透彻,简单些的适合纹样,四方连续之类还能听得懂,可对那些穿枝花,瑞锦纹,八搭韵等等的名词就不明所以了,路璐只能在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纸和笔,一边说一边画,来回说了两三个钟头,大体上总算遂了蒋建国的意。   凌嘉看着路璐一双手在纸上线条流畅的画来画去,几笔就勾出一个图形,不由的感叹会画画真好,只是在纸上画和在墙上画是两码事,她多少也对年轻的路璐有些不放心,就怕路璐三个人一个不小心把公司给涂的不伦不类。   路璐似是看出了凌嘉的担忧,挑起眉,看看正和蒋建国说的热火朝天的秦浩梅馨,一个人悄悄站起来,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既然揽了你们的活,我们就能做好。”   路璐不可一世的口气让凌嘉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她瞥一眼路璐,不暖不冷的说:“但愿吧,金刚钻到底有没有,等活做好才能知道。”   论口才,路璐并不差,可现在她却让凌嘉噎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再次胸闷,你想知道金刚钻到底有没有么?路璐仔细打量凌嘉,诡笑,小声说道:“33,24,34.5。”   “什么?”   “你的三围,前后不会超过两公分误差,模特身材,很棒”,路璐人体画了无数,估测一个人的三围还是很有水平的。   这个人太混账了!路璐若不是个女人,若不是后边加了六个字“模特身材,很棒”,凌嘉真的会一拳揍过去。   凌嘉一时不知该怒还是该骂,她翻着眼皮看向路璐,路璐也正拿白眼看她,一束火花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摩擦点燃,一个拉着导火索,一个磨刀霍霍,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两人有仇。   蒋建国没有注意到路璐和凌嘉暗地里的较量,他这个商场老油条,这会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只能把心思先转到正事上,问:“你们打算用什么材料?”   秦浩起身摸摸办公室的墙壁,说:“一般是用丙烯,它持久性强,对身体也无害,我想等给你们做工时,再适当使用一些油画颜料,你看怎样?”   “好,好,你们看着怎么好怎么来吧,老丁把你们介绍给我,我信任你们能做好。”   凌嘉问:“价格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梅馨说:“你们要做的图形纹样要复杂些,我们以往做墙画,都是按平方收钱,这次也不例外了吧,蒋经理和丁老师熟识,丁老师给我们推荐的价格是一平方五百,你们看怎样?”   “五百?”凌嘉扬眉,“据我所知,墙画多是在200到450不等吧?”   “那要分情况的,家居和公司性质不同,墙画要价也按简易程度,应该大都是在100到3000不等才对”,路璐把笔和纸收起来,说:“墙画绘制要求都很高,过程也复杂,所以专做墙画的工作室并不多,你们要的图案有些也很繁琐,墙壁到时也要重新打磨,平均500块钱一平方,已经是很低了,我们没有要谎,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询问一下其他绘制墙画的工作室。”   凌嘉被路璐一番话堵住了嘴,心里有些不爽,可也无话反驳,对墙画这件东西,凌嘉还是懂得一些的,当初她买房子的时候就打算做点墙画,也查过有关资料,不过一直忙于工作,也就没做成。   最后拍板定下来,路璐三人先把构想拿回去做个电脑草图,等修改好后即可着手做工,一平方500块钱,三个月内完成。   第 6 章   接到一宗大买卖,路璐三人组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忙碌,秦浩收集资料设计纹样,梅馨收拾用具组合颜料,路璐抱着手写板绘图,三人一边忙活一边调笑。   秦浩说:“等丁老从宏村回来,咱们三个得抽空去看看他。”   路璐说:“一定得去,为了钱途,丁老的马屁还是要不时拍一下的。”   梅馨说:“是啊,这次丁老把我们推荐给瑞风,真是给足了我们面子,话说回来,瑞风真是家大公司,看看里面的人都趾高气昂的,真让人受不了。”   秦浩说:“可不是么,不过里面美女挺多的,看了真养眼,等哪天我要当了老总,我也招些美女进来,不为别的,就为省点饭钱,秀色可餐么。”   “我和梅馨还不够美么?”路璐打趣。   “美!老美!”秦浩哈哈笑着,转而道:“就是跟凌嘉那样的美不一样。”   乍听到凌嘉,路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梅馨白了秦浩一眼,又八卦道:“凌嘉这么年轻当瑞风总编,你们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后台?比如有一个讲话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实用型爹爹或地下情人?”   路璐一副严肃状,说:“有可能吧,初次见面不知道底细,以后让秦浩摸摸底好让咱们继续八卦。”   秦浩笑骂:“每次都让我一个纯情少男去收集八卦资料,你可真够朋友!”   “谁让你长的这么可喜可贺,上达80下至40的中老年妇女都爱跟你讲八卦了?”   “你说的年龄段能否再小些?”秦浩很无奈,“好吧,好吧,为了让你们两个有卦可八,小生只能秉承先祖传统:活到老,八到老,八卦精神不可抛!”   “梅馨,你们家秦浩乃真男人,好样的!”   “路璐你这人,总爱说反话”,秦浩不满,“我可很明白你的意思。”   “啊,秦浩,被你误解我真不好意思”,路璐放下笔,颇认真的侃道:“其实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意思意思。”   “我明白路璐的意思”,梅馨大笑着对秦浩说:“路璐的意思是你不要不好意思,否则真没意思。”   “嗨”,秦浩耸耸肩,“你俩的意思真有意思。”   夜幕降临,第一批暗淡的星星已经开始在天边闪烁。   小小工作室里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出窗外,惹的行人不禁驻足,想听一听如此张扬的笑语究竟传自何方。   三天后,图样出来,来不及休息,路璐三人便赶去了瑞风请蒋建国等人挑毛病。   蒋建国对彩印出来的效果图很满意,再看看三个带着艺术气息年轻人,心下对老丁荐人之准多了一层佩服。   凌嘉看着那一张张堪称完美的图形也无话可说,只稍显忧疑的问:“墙绘的效果能与电脑效果一样么?”   路璐听到这句问话扭了头,不看凌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凌嘉都不懂,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混成的总编。   凌嘉看到路璐不屑的样子很窝火,这是什么态度?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戳一下路璐的胳膊,不善的说:“问你呢!”   梅馨闻到了火药味,赶紧出来泼水灭火,“不能说百分百完全一样,但我们能保证墙绘效果会比电脑效果更近一层。”   凌嘉得到满意答复,也就懒得再跟路璐计较,吩咐几句后去了自己办公室忙工作,而路璐三人,在当天下午也开始动起了工,时间紧迫啊,一百多平方米的墙绘,要在三个月内完成,怎么算,时间怎么紧。   展厅和会议室那边的绘制需要三个人一起合作,秦浩建议三人分散开来,把小面积的先做好,复杂的留到最后来做,路璐梅馨无异议,收拾好工具,各忙各的。   秦浩负责绘制蒋建国的办公室,梅馨负责十二楼高层员工办公区,路璐负责凌嘉的办公室。   凌嘉为了配合三人的工作,一早便吩咐手下将桌椅等物往里撤入两米有余,好留出空间让他们施展手脚。   说一点也不影响工作,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由于空间缩小来回出入不便,只说路璐等人不时弯腰昂头的往墙上泼墨,也容易让人感到新鲜好奇。凌嘉其实很不满蒋建国的这次头脑发热,好好的办公室要什么墙绘搞什么面子工程?真是吃饱了撑的。   路璐来到凌嘉办公室,先打量一下,办公室比较大,除了办公桌办公椅沙发电脑文件,四壁空空如也,看样子凌嘉为迎接她的到来,已经将办公室整理利索。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株育着仙客来的中型盆栽,粉嫩带紫,含苞待放的小花映着窗外的蓝天,颜色显得格外夸张。   明明没有风,仙客来的叶子却一直在颤微微,慢悠悠的晃,停不下来,似是带着一种哀怨。   路璐将折叠梯等物具搬进来,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牛皮纸铺到凌嘉专门留出来的空地上,凌嘉见她往地上铺纸,很不解,便问:“你铺纸做什么?”   路璐头也不回的说:“防止颜料滴下来弄脏地板。”   这人还挺心细,凌嘉瞟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工作。   第 7 章   应凌嘉的要求,路璐转为她设计了两枝交缠的梅花,细枝分散开来,梅花疏密有序,且清淡雅致,玉瘦香浓,檀深雪散,颇有“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的味道,倒也符合凌嘉的外表。   凌嘉当时看到梅花图样时也讶异,她原以为路璐会给她一副千篇一律的梅花图形,没想到路璐竟会有如此创意,多少也有些期待路璐赶快把梅花画到她的办公室里。   路璐从工具箱里掏出800和1200号的砂纸各一张,找到不平的地方,仔细打磨墙壁,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唦唦的打磨声与凌嘉敲击键盘的啪啪声显得格外响亮,却也并不突兀。   路璐打磨累了,便放下胳膊稍事休息,她这会正站在折叠梯上,一低头,一抬眼,便看到了凌嘉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幅相框,照片上是凌嘉和向云天的合影,两人中规中矩的站着,看不出有多亲密,不像恋人,那男人年龄看起来不老,也不像凌嘉的父亲,但能把一个男人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除了恋人,路璐也想不出其他关系,再看那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苗条纤细凌嘉旁边,格外像个笨笨的大狗熊,路璐不禁偷笑,美女啊,何苦委屈自己跟个丑男?还不如再找个美女过日子,真是想不开啊。   那相框,是凌嘉在向云天的要求下放到桌上的,那日向云天来找凌嘉,看到凌嘉桌上竟没有他的照片,莫名的有了一种恐慌感,向云天的钱包里可是一直放着凌嘉的照片的。   看看人家谈恋爱都是没事就抱着对方的照片看好不甜腻,再看看自己,两人恋爱两年半了,马上就该谈婚论嫁了,凌嘉却从来没表现过对他的依恋,这让他感到有些紧张,紧张的他当天下午拉着凌嘉拍了一张合影,劝说了千言万语后总算让凌嘉把两人的合影摆上了堂堂办公桌。   凌嘉本不想摆,一来是向云天的长相实在只能算是勉强可以拿出门,二来她对向云天也确实没恋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两人说好听了是恋人,说难听了是周末床伴,且她这个床伴还很不负责,脑袋一着枕头就呼呼睡,可向云天对她实在是好,明知道自己难受还是咬牙忍着,就差买个芭比娃娃泄愤了。   许是出于弥补的心态,凌嘉最后总算让自己当了一回观世音,满足了向云天请她在桌上放合照的要求。   路璐趴在折叠梯上看着照片,浮想联翩,凌嘉自是没得说,不管放哪都算是美女一个,可她身边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狗熊,这样对比强烈的组合可真是夺人眼球,路璐真想劝劝凌嘉,别再刺激人了,赶快找个跟你搭调的吧!   可她跟凌嘉刚认识几天,实在是不熟,没法劝,算了,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她一个局外人除了看个热闹,别的也管不了什么。   似是感觉到有人偷窥,凌嘉扭头看向路璐,顺着路璐的视线看到了那个相框,再看路璐笑的像鬼一样的脸,就知道她心里没琢磨好事。   凌嘉轻咳一声,“别忘了三个月内完工!”   路璐正全神贯注的腹诽凌嘉,被凌嘉突如其来的话刺了一个激灵,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跌下来,她略带不满的说:“我知道。”   凌嘉轻哼一声,没再说话,只随手把相框放到抽屉里,继续工作。   路璐甩甩胳膊,继续打磨,心里寻思着又有题材可八卦了。   平静的两人各忙各的,一整个下午,除了凌嘉接几个电话,谁也没跟谁说过一句话。   夕阳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映在一站一坐一动一静的二人身上,拉出一长一短的背影。   不觉的,下班时间到了,凌嘉起身收拾东西,路璐也打磨好了墙壁。   凌嘉看着路璐没有想走的意思,便问:“我们下班了,你还不回去么?”   “哦,你们下班了啊?这么快,听说你们9点才上班,我们来的早,你办公室的门……”   凌嘉想了想,拿出钥匙递给路璐,说:“我来之前,除了你,不能让别人进来。”   路璐接过钥匙,说:“好。”   “你进来之后,东西不能乱动。”   “好”,路璐口头应着,心里撇嘴,跟防贼似的,我稀罕动你的东西啊?她指指随身带来的工具箱,问:“这些……我的这些东西,能不能先放在你这里?来回带着太麻烦了。”   路璐难得用请求的口气对凌嘉说话,这让凌嘉好是一愣,想到路璐上午对她的不屑,忽地又坏心眼的笑,姿态一摆,凉凉的说:“我办公室里从不放别人的东西。”   路璐想抓狂,这个该死的小气女人,从一见面起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真是天生就是跟她对着干的!好吧,我忍,忍下这三个月,等拿到钱,我发誓绝不再看你那张臭脸!   路璐暗自骂着凌嘉,扛起折叠梯,拎起工具箱和小水桶,甩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凌嘉看着路璐咬牙红眼的样子,心情格外舒畅,或许,老总这次头脑发热搞墙绘,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让自己觉得挺有乐趣。   从办公室出来,路璐正好碰到了两手空空的秦浩,她问秦浩:“你工具呢?都放哪了?”   “经理办公室啊,你怎么把东西又抗出来了?”   路璐二话不说把用具全部丢给秦浩,牢骚道:“把我的找个地方放一放,凌嘉那个混账女人不让放,我只能再抗出来,可累死我了,天下怎么还会有那么小气的女人啊?真要命!难怪她找个男朋友像狗熊!活该!”   秦浩眼尖的看到凌嘉正越走越近,站在路璐身后停了脚,似笑非笑的盯着路璐的后脑勺,秦浩赶紧使劲咳嗽让路璐住嘴,可路璐正牢骚的过瘾,哪能想到背后会有人?她嘴皮不停的继续牢骚:“我咒她出门被人撞走路被砖绊吃饭被米噎喝水被水呛!”   “谢谢你还没咒我死”,凌嘉青着脸,适时补了一句。   “我跟你又没仇,干吗咒你死?”   路璐一点也没意识到凌嘉的存在,只一股脑的顺着话接了下来,后又感觉不对,猛然180度的大转身大回头,直愣愣的跟凌嘉撞到一起,脑袋碰脑袋,火星撞地球,撞出一片火花飞扬。   凌嘉捂着鼻子一脸痛苦,路璐的第一个咒语:出门被人撞,即刻生效。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出差,《拉模拉样》与《生活这码事儿》两篇文的更新,许会缓一阵子,呵,见谅吧。】   第 8 章   路璐撞到凌嘉,也顾不得自己生疼的脑袋,赶紧扶着凌嘉的胳膊,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凌嘉疼的说不出话,狠狠瞪了路璐一眼,什么也没说,捂着鼻子走了,从小娇生惯养的,长这么大凌嘉还没这么疼过,凌嘉发誓,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凌嘉一边想着复仇计划,一边走出公司,去停车场取车,走路精神不集中的后果,是下坡的时候被围着花草的路沿绊了一下,扭到了脚,凌嘉顾不得形象,蹲下来捂住脚腕痛声连连。   路璐的第二个咒语,走路被砖绊,当天生效。   过了好一会,凌嘉感觉脚不痛了,才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再向自己的爱车进军,她再次发誓,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秦浩见凌嘉走远,才敢大笑出声,刚才的镜头实在太有喜感,他不能不笑出来,要不会把肺憋坏。   路璐没好气的说:“笑什么笑,叫上梅馨,走人了!”   “这下你可把凌嘉惹了,我今天听别人说凌嘉这人脾气可不太好,以后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又不是故意说她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其实路璐心里也发毛,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些牢骚能被凌嘉听个正着,还好她不是凌嘉手下的员工,要不一准得收拾东西等待被辞职了,可路璐也想不出什么弥补方案来,只能豪情万丈的破罐子破摔。   这时梅馨过来了,秦浩有声有色的对她讲了刚才那精彩一幕,这几年,路璐虽然开起玩笑的时候常常口不留德,但做事一向稳重,跟桑榆分手后的她做事更是稳上加稳,难得见她狼狈一回,小两口都看着路璐笑的直不起腰,路璐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的调头先走。   秦浩梅馨把路璐的用具放好后,也赶快随上了她的脚步。   路上,秦浩见路璐郁闷,便随意找了点话题,“你们看新闻了没有,日本想入常任理事国,被否决了。”   “看了,岂止日本想入常,德国印度巴西也想入”,路璐忽然笑了起来,说:“前些日子我在咱们同学群里看到这么一句话:美国说我想打谁就打谁;英国说美国打谁我打谁;俄罗斯说谁骂我我打谁;法国说谁打我我不理谁;中国说谁打我我骂谁!想想挺有意思,现有的五个常任理事国,堪称全球五大黑帮,个个都有自己的流氓本钱,美国财大气粗,有钱又能打,现在还经常到处揍他看不顺眼的小混混;俄罗斯钱不算多,可人家很横,家里藏着好几块板砖,砸起人来从不含糊;咱们中国虽然看起老实巴交,可也不能小觑,在朝鲜战场给了美军一闷棍不说,竟然还敢单挑联合国军,可惜这种光荣史只存在于毛泽东时代;英国虽说现在当了美国的狗腿子,但日不落帝国好歹曾是一把手,真要打起仗来也没怕过谁;就是法国差一点,除了打架意志不坚定总走投降路线,其他的还能说得过去。这五个黑帮身后都有一票小兄弟跟随,美国有北约,俄罗斯曾经有华约,法国英国有欧盟,中国后边有一群非洲黑兄弟,看看他们,多像流氓世家。”   “是啊,还真像”,梅馨大笑着说:“我前两天在凯迪论坛还看到一个笑话,想入常,你够格么?美国说老子二战出了多少力!俄国说没老子德日陆军早就灭世界了!英国说没老子谁能顶的住德国空军?法国说没敦克尔刻大撤退你们还能剩几个人?中国说妈的,你们那个敢单挑联合国军?入常可没那么容易,要有资本才行,再说现有的五国为了自身利益能让他们入才怪。”   “可不是么”,秦浩头头是道的分析:“二战刚过去没多少时间,史仇可都记着呢,所以日本要进,中美俄会否决;德国要进,英法俄会否决;巴西要进,美英法会否决;印度要进,中美俄英法都会否决。在国家问题上只有流氓意识才能真正维护国家利益,所以五国商议后的结果是你们爱闹腾就闹腾,我们谁也不让你们进,就让你们干看着眼馋。”   “唉,流氓意识岂止是对外才有?对内更是如此啊,政治政客这东西,不管放到哪国都一样的黑,中国有八九学潮,美国有水门事件,法国有银行丑闻,俄国有杜马被刺,英国有皇室头条,将经济忽略,只看政治,不见得谁比谁更好或谁比谁更坏”,路璐扼腕感叹:“问世间谁最流氓,请看联合国五常。”   一路说笑聊天下来,路璐心情少了郁闷,好了很多。   回到租住的小屋,路璐躺在床上想想一日所做,又难免自我忧虑,她得打算打算以后见了凌嘉该怎么办,可她实在也打算不出好法子来,只能作罢。   风吹进来,窗边的风铃开始叮叮当当的响,像是在唱一曲童谣,路璐苦笑,这个风铃还是桑榆买来挂上的,人走了,却把她的气息留了下来。   这个小屋桑榆住了半年,当时得知桑榆马上回国,路璐特意选租了一所环境比较好的房子来住,一室一厅,不大,空间却也足够容纳两个人,桑榆回来前,路璐把小屋重新打扫重新装饰,也学着炒菜做饭,弄的很像一个家,只是这些不足以留下一个人的心。   路璐胡乱想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凌嘉车开到半路,向云天来了电话,想和她一起吃晚饭,凌嘉想想今天一天也真是晦气,找个人诉诉苦也好,便答应下来。   到了向云天家里,天已经黑透彻了,向云天早已做好了饭等她,说起来,向云天还真算是个好男人,对凌嘉体贴不说,还会做饭,事业还有成,总之除了他长的有些差强人意,其他一切都很完美,这也是凌嘉为什么会选择他的原因之一,毕竟对一个成熟女人来说,找对象专找长的帅的,已经不再适用了。   凌嘉把包放下,洗完手后端起碗来吃饭,刚想对向云天诉诉苦,可一见向云天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到路璐说的那两个字:狗熊,路璐嘴巴虽损,可她形容的还真有点贴切,向云天皮肤本来就不白,再加上这么大的块头,大鼻子大嘴的,简直和狗熊如出一辙,凌嘉想到这就想笑,这一笑不要紧,却没让饭咽顺畅,一下卡到嗓子眼里,堵住了,噎的凌嘉直咳嗽,向云天赶紧起身给她端水,凌嘉抓过水来就猛灌,由于灌得太猛,饭下去了,可她又被水呛到了,咳嗽的愈发厉害,连泪都咳了出来。   到此为止,路璐的第三第四个咒语:吃饭被米噎,喝水被水呛,当晚实现。   凌嘉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咳嗽一边第三次发誓,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咳嗽完了,凌嘉也没食欲了,向云天想让凌嘉今晚在他这里过夜,凌嘉凝视向云天,“狗熊”二字又毫无缘由的冒在她的眼前,莫名其妙的,凌嘉眼睁睁的看着向云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狗熊的面孔,这个视觉错位,一下冲击了凌嘉的大脑,受不了了!   凌嘉以身体不适为由,赶快撤出了向云天的家,疾步如飞。   向云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凌嘉刚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咳嗽了两声就变脸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   城市的夜景在这个春天显得格外漂亮,凌嘉却没有一点欣赏风景的心情,她握着方向盘,第一次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开车,就怕一个大意再来个什么闪失。   等回到家,凌嘉把自己一下甩到床上,无力的摸着额头,一向以讲粗话为耻的凌嘉破天荒的爆了一句shit!   中邪了,真是中邪了!   第 9 章   清晨六点半,路璐被闹钟闹起床,闭着眼随手把头发挽起来,眯着眼去卫生间洗刷。   脸被凉水一泼,路璐总算醒了过来,有了精神。   挤牙膏,刷牙;拿洗面奶,洗脸;打开窗,通气;扭扭腰,活筋骨;煮麦片,吃早餐;穿衣服,出门;挤公交,去瑞风。   生活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而失去它该有的秩序。   伤心过后,一切依是有条不紊。   凌嘉上班时间是九点,她到公司那会,路璐等人已经开始忙碌一个钟头了。   墙画这东西,尽量要赶在白天,从自然光线底下画,若在晚上,受灯光的影响,调的颜色会不准,这是路璐他们为何要早早赶来做工的原因之一。   凌嘉的助理小周见到凌嘉,起身向她打招呼,小周性别男,是个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一个男人甘心给女人当助理,一当还两三年,足够说明小周对凌嘉有多少好感,是的,小周暗恋凌嘉,不过也只局限在暗恋的层次上,不敢挑破,一是他知道凌嘉的男友向云天有多雄壮,若单挑,瘦弱的他一定干不过人家;二是他知道凌嘉对他没感觉,若单方挑破了窗户纸,惹得凌嘉不高兴,依着凌嘉的性子,非得罢免他不可。   喜欢归喜欢,工作可不能丢,小周很理性。   凌嘉微笑点头示意,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正拿着画笔往墙上绘图的路璐的侧影,她的眼睛被刘海微微挡住,高挺的鼻梁传达着骄傲,翘起的唇角暗述着倔强,一袭长发恣意飘散,合体的牛仔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凌嘉突然客观的发现,路璐的侧面比正面好看,路璐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顺眼。   可惜,这个顺眼的感觉没能让凌嘉维持多久。   路璐画图画的很专注,根本没听到更没看到凌嘉进来,凌嘉想到昨天的种种,更是懒得跟路璐打招呼,自动把路璐当透明人,脱下外套挂到衣架,走到自己的转椅上坐下,开机,准备工作,抬头看一看墙上那团东西,不禁点头称赞,虽说路璐是刚开始画没多久,但大形已经基本出来了,看着路璐熟练的不断转换大中小号笔,凌嘉彻底消除了对路璐绘画水平的疑虑。   凌嘉这个总编,不是虚设的,否则当年蒋建国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挖墙脚,蒋建国之所以会用尽心机的挖凌嘉过来,一来看准了凌嘉的能力,二来认准了凌嘉的背景,自古以来,有人脉就等于有门路,有门路就等于有财富,凌父凌母人缘好,人脉广,凌嘉长大后自然都会移接过来,蒋建国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很是老谋深算,他怎么能放掉凌嘉这块肥肉?   凌嘉的职业要求她对各行各业必须基本都有了解,她对艺术自然也不会陌生,再说公司里也有专门做平面排版和摄影插画的员工,这些员工可都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随便拿一个出来资历都不浅,无形中更是加深了凌嘉对艺术的了解。   但一码归一码,工作归工作,昨天路璐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一一应验的咒语,凌嘉可没忘,熟知凌嘉的人都会知道,凌嘉是个有仇必报的笑面虎。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路璐把大形勾好后,放下调色盘,往后退两步,想从远处看看整体效果如何,也许是退的步子太大,竟一下退到凌嘉坐的转椅上,转椅的轱辘被路璐的冲力一推,乖乖的带着凌嘉往西跑去。   凌嘉此刻正在思考工作上的相关问题,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托付给了转椅,转椅一动,她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想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转椅带着凌嘉直冲到西墙,“砰”的一声,转椅的扶手和凌嘉的头同时撞到墙上,这才停了下了。   而此时路璐由于后退的惯性,直着身子往后倒去,她赶紧伸手去拉桌子,好借桌子稳住身子,谁知道桌面太滑,路璐的手上由于画画多少又沾些水,摩擦力不够,身体不稳,一个后退趔趄之后,敏捷的路璐左手一把抓住了转椅扶手,接着一转身,整个人都跪趴到凌嘉身上,好巧不巧的,路璐的右手正抓在凌嘉左胸上,而她的脸,正贴在凌嘉的两腿之间,那种羞人的部位一下迎来路璐的脸,凌嘉霎时发根直竖。   路璐本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画画,凌嘉也本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思考,两人都被这突入其来的状况弄晕了头脑,一时半刻都没能回神,可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就在这一时刻,助理小周敲门而入,小周看到这么刺激的镜头一下傻了眼,可凌嘉是谁?凌嘉能混到总编的位子可不是吃素的,及时做出判断走出险境恰是她的基本素质之一。   报复一般,凌嘉做出一个小动作,把尖尖的高跟鞋一下踩到路璐的脚面上,还使劲转一转,又做出万分痛苦状,冲小周招手,“小周,快过来帮着我把路璐扶起来,她从折叠梯上摔下来了,正砸在我身上。”   主子发话了,随从得紧跟,小周急忙丢下文件,先跑过来扶起路璐,路璐这会反应过来,用力抽出脚,顾不得疼,也赶紧配合着凌嘉演戏,撅着小嘴揉着腰甩着脚装模作样,“哎哟妈呀,可摔死我了!”   小周见此情景,哪还会有其他想法?看看那折叠梯那么高,反倒开始心疼路璐,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别摔出什么好歹来。   凌嘉本来有一肚子气,可现在见到路璐那副德性,不知怎的气就没了,想哭又想笑,守着小周又不能把表情写在脸上,只能先故作姿态慰问路璐两句,然后问小周有什么事,小周把文件交给凌嘉让她签字,凌嘉签好后小周走人,临走还嘱咐路璐以后爬梯子要小心些,弄的路璐好不感动。   此时此刻,凌嘉总算搞明白一个问题:她自打碰到路璐以后就没有过一件好事!   不是被诅咒就是被非礼,让谁谁能受得了?   终于,凌嘉第四次发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第 10 章   小周走后,路璐看着凌嘉有些尴尬,也是,她的手和脸同时放在那种敏感部位,想不尴尬还真有些困难。   凌嘉反倒表现的无动于衷,像没事人一样,也不理路璐,拉过转椅继续低头工作。   路璐觉得她总该说些什么,便犹犹豫豫的开口:“刚才我……”   “画你的画!”   路璐一句话刚吐出三个字就被凌嘉冷冷的打断,心下不满,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拿起调色盘继续忙活。   接下来的时间,相安无事。   午休时间到了,助理小周给凌嘉送来了盒饭,盒饭是为凌嘉专门订做的,青菜肉类搭配的很营养,凌嘉放下手头的工作,摸起筷子吃午餐,看看路璐,她还在墙上东一笔西一笔的画画,这个人不知道饿么?凌嘉也懒得管她,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   路璐闻到菜香,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响,看看窗外,太阳站在正中央,原来是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从折叠梯上下来,放下笔和调色盘,拿起丢在地上的包,从里面掏出面包和牛奶,把它们想象成饕餮大餐,有滋有味的吃。   面包和牛奶是路璐早晨来的时候,从小超市里买的,以往她和秦浩梅馨接了活,为了节省时间,总是提前预备好午饭,无形中,有活的时候吃面包喝牛奶,成了他们三人的习惯。   凌嘉胃口小,吃不一点就饱了,她扭头见路璐站在窗边啃着干巴巴的面包,不免惊讶,这就是她的午饭么?心头闪过一丝不忍。   不过这丝不忍,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凌嘉看看自己还剩下大半的盒饭,唇角浮起一丝坏笑,她打电话给小周,让小周去买根萝卜,小周一听傻了眼,不知道凌嘉要萝卜干吗,可也不好问,只能听命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离瑞风最近的地下菜市场买萝卜,依着凌嘉的嘱托就买一根,卖萝卜的大爷起初见小周一个男人来买菜,还暗夸这个小伙子不错,懂得顾家。可再一看他别的不要就拿一根萝卜,一下无语了,稀奇的不得了,连称也没称,就向他要了五毛钱。   小周拿到萝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司,洗净后送到凌嘉办公室,退了出来,心里还一直嘀咕难道凌嘉缺少胡萝卜素想大补?   凌嘉见小周出去,干咳一声,说:“喂!你过来!”   路璐这会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面包,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出神,怎会听到凌嘉的招呼?   凌嘉皱眉,撕一张纸,团成团抬手向路璐的脑袋抛去,被纸团一袭击,路璐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凌嘉,问:“你干嘛?”   “你过来!”   路璐叼着面包过去,含含糊糊的再问:“干嘛?”   “别吃面包了,没营养,这些东西我吃不了了,剩下的你吃,还有这根萝卜,一起吃掉!”凌嘉指指盒饭,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你不是骂我找的男友像狗熊吗?我就让你当喜欢吃萝卜的那个东西!凡有志者,皆不食嗟来之食,你不是傲吗?我就灭灭你的傲气。   果然,路璐瞪眼,很不悦,问:“我又不是兔子,干吗吃萝卜?再说我干嘛要吃你的剩饭?”   凌嘉心喜,反问:“昨天你说了什么今天你做了什么你应该都没忘吧?真诚道歉是最基本的礼貌你应该知道吧?”   路璐明白了,凌嘉是在怪自己没能及时道歉,想着法的报复自己,本来路璐还想找个合适时机对凌嘉说声抱歉的,这下好了,她看着凌嘉颐指气使的模样,仇富思想又在作祟,这个混账东西,我就不道歉,偏不让你如意!   路璐看看凌嘉没动过几筷子的盒饭,突地扬起了一张阳光笑脸,“没忘,怎么会忘?这么好的饭,扔掉多浪费,你心疼我吃面包没营养,给我饭吃,真是好人,那我不客气了。”   说着,路璐拿起萝卜咬了一口,“嘎嘣”一声下去,路璐立刻就想吐出来,她怒视萝卜,看着外头挺水灵的,里头竟然是糠的,谁买的萝卜啊?这么不长眼!这可让人怎么吃啊!   凌嘉看着路璐的模样差点笑出来,她努力板起脸,说:“都吃完,不准吐,一点都不能剩,要不你就收拾东西走人。”   “凭什么让我走人?”   “我是主事的,你说凭什么?”   路璐没了言语,鬼都知道凌嘉是瑞风二当家,她得罪了凌嘉,人家若想让她走,她自是得听话走,为了钱,路璐只能忍,她攥着拳头,憋着气三两口把萝卜吃完,再抱起盒饭,故意坐在凌嘉对面,呱唧呱唧吃的津津有味。   凌嘉闪了神,她的剩饭就连向云天也从没吃过,这下被路璐吃的活色生香,她突然觉得有点受不了,受不了里还夹杂一丝莫名的情绪,因为路璐是打她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吃她剩饭的人。   凌嘉本以为路璐会严词拒绝,再说好话给她道歉,但路璐的表现却让她大失所望,她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   让路璐吃剩饭没关系,但凌嘉这句话却伤到了路璐。   路璐心想,是啊,我没出息,我要有出息,桑榆就不会走,我要有出息,就不至于落到现在有家不能归的地步。我就是没出息,你能把我怎样?   你不是老仰着脖子看不起人么?我就让你看不起到底,顺你意,路璐冒着火为自己开解,我和你地位不一样高,可人格上绝对平等,这年头谁能看不起谁啊?我吃你的剩饭,就像挤公交,挤车有骨气讲文明么?答案是没骨气不文明,可不挤你就上不了车回不了家,说些别的有用么?有必要让你们开私家车的看得起么?   反正三个月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谁怕谁?谁在乎谁?茫茫人海不过都是路人而已,谁又真能记得谁?   路璐越想越恼,往嘴里塞的饭越来越多,她低着头,刘海垂落,凌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路璐鼓着腮帮子狠命嚼饭的状态来看,凌嘉知道,这个浑身傲气的人,被她报复成功了。   可成功的报复却没带给凌嘉多少喜悦,仔细想想,路璐也确实没什么大错,昨天她不让路璐把工具放在办公室,的确是她不对在先,今天这场意外,又确实是谁也没能想到的。   凌嘉不舒服的是路璐对着秦浩在背后说她的那些话,其实凌嘉在办公室呆了这么久,一些员工在背后说她的那些话比起路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不堪之语,只是从未太过计较,毕竟人无完人,能让人嫉妒说明她有能力有资本,跟那些不够对手的人去计较,只会掉自己身价。   路璐昨天那些咒语一一应验,完全超出了凌嘉的想象,这才是让她感到最不舒服的地方。以前听到过那么多风言风语都没成真,刚认识没几天的路璐对她的诅咒却变成现实,这让凌嘉不得不对路璐另眼相看。凌嘉不迷信,可这事,也的确是太邪了。凌嘉的直觉告诉她,以后对路璐要提防,能打压就打压。   很快,路璐把盒饭吃了个精光,她一抹嘴,拍拍肚子,大大咧咧的说道:“谢谢,吃饱了。”   凌嘉看着路璐不羁的模样一下又来了气,这人,刚刚想给她一点好脸,她竟又摆出这么一副臭德行,凌嘉咬着牙撕出一张笑脸,说:“既然你这么有出息怕浪费粮食,以后我的剩饭都归你好了。”   接着凌嘉又打电话给小周,让他每次送饭的时候都要附加一根萝卜,小周吸着冷气点头答应,心想看来凌嘉真是缺胡萝卜素了,他以后要多买几根萝卜备着,省得天天往菜市场跑。   路璐气不打一处来,她也知道,凌嘉想要的,其实就是她的一句道歉,可刚刚吃了剩饭的她哪会这么容易屈服?何况她本来就看凌嘉气势凌人的样子不顺眼。   路璐故作不在意的说:“好啊,免费的午餐白吃谁不吃?你还帮我补维生素,阿米豆腐,真是谢谢了。”   两人视线相对,针尖对麦芒,这一回合较量下来,基本上,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如此二人,连上帝都不忍再看热闹,他悄悄画个十字架,背过脸去。   第 11 章   午饭过后,凌嘉躺在沙发上合眼小憩,路璐没有午休的习惯,爬到折叠梯上继续做活。   路璐看看闭着眼的凌嘉,有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尽量不吵到她休息,看她不顺眼是一回事,做人的基本道德是另一回事,这点常识路璐还是有的。   凌嘉听着轻刷刷的调色涂色声,心里突然安静下来,她没想到这些声音听起来还很顺耳,很快的,便进入迷糊状态。   午休是不能睡太死的,半个钟头后,凌嘉睁开眼,看着路璐小心的沾水调色,几乎弄不出什么声响,嘴角含起来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下午三点,梅馨来找路璐,她先冲凌嘉笑一笑,又把路璐拉到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苹果放到路璐手里,小声说:“中午我让秦浩出去买了两斤苹果,给你送两个来,总吃面包吃腻了。”   “谢谢啊”,路璐笑问:“你那边的活做的怎样了?”   “刚开始忙,跟你一样只起了个形,对了,丁老刚才给我来电话了。”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问问咱们在这里忙的怎样,但他也抱怨了几句”,梅馨低声笑笑,“丁老说现在的学生绘画水平越来越低,但对师长越来越没大没小,知道他有同学在八九年去世后,非逼着他要说清八九年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有学生拿五四与之做对比,丁老有些无奈。”   “呵,八九年那次事故,现在人一般不敢提起,上头禁论嘛”,路璐耸耸肩,瞄一眼凌嘉的背影,话里有话的说:“有不少人私下喜欢拿八九学潮和五四运动作比较,我觉得这个没法比,五四运动背后可有陈独秀和李大钊这两个高参,他们提出的口号和策略都是很有水准的,但八九那次算干嘛的?一群学生凭着一腔热血瞎闹,手无寸铁的小青年想推翻当局者,还嚷嚷着让李某人下台,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枪子不射你射谁?中国自古就有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路线,你以为那些原子弹大炮车是闹着玩的么?你以为每隔几年的国庆阅兵只是简单的扬我国威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只是可怜了那些丧生在为人民服务招牌下的学子,死了都不能说他们是怎么死的,唉,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在这个有着十三亿人口大国里,谈人权太奢侈,你能做的,只能是争取生存权。”   凌嘉听到路璐含沙射影的话,难免皱眉,但见路璐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由的对她刮目相看。   “你啊,总爱摆道理说现实,但说的没错,确实如此”,梅馨拍拍路璐的头,说:“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赶快忙吧。”   “嗯,好。”   一整个下午,路璐与凌嘉没有过交谈,下班的时候,路璐很自觉的扛起梯子拿起工具走了出去,凌嘉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宁可自己受累也不开口道歉,这个骄傲的女孩,有意思。   路璐把东西放到秦浩那里,然后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秦浩梅馨住在一起,住的地方离她那里也不远,忙了一天,人家两人要回家温存,她不好总当他们的电灯泡蹭饭吃,看看时间还早,索性逛游一番再回家。   路璐去了书店,买了一本《菜根谭》,夜幕降临,霓虹闪烁,走的有些累了,路璐抱着书,买了一杯奶茶,坐在路灯下的长凳上,一页页的翻看,看到有共鸣或有疑问的地方,拿起笔做标注。   许是受家庭熏陶的缘故,路璐从小喜欢读书,路父路母一个教语文一个教英语,都是文科出身,家里的藏书本来就多,再加上读书恰是路璐的兴趣所在,使得她看过的书不计其数,种类的也杂,天文地理,子史经集,畅销小说,英文原版,凡是能对上路璐的眼的,她都会拿来读一读。   读的书多了,生活体验多了,对这个社会自是会形成自己的一套人生观,路璐不傻不呆也不笨,她虽然傲,可也知道两分钱能逼倒英雄汉,想在世上存活下去,该巴结人的时候就得去巴结,该弯腰的时候就得弯腰,所以她对客户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也常常拍恩师老丁的马屁,只要有钱挣,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路璐常常苦笑,在社会上磨练了这四年,从当年的热血青年变成现在的犬儒主义者,算是把读书时的棱角都给磨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凌嘉的时候她就是不想低头,路璐想,凌嘉盛气凌人的让她吃萝卜剩饭,是看不起她的表现,也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可以忍受别人的看不起,同时可以吃下侮辱,但头不能低。   仅此而已。   第 12 章   凌嘉下班后与黄蔚然和吕楠约到一起去酒吧,走在路上,凌嘉看到了正蜷在长凳上看书的路璐,凌嘉望着路璐被灯光映衬的侧影,那么安静,周边穿越的人群与车辆似乎与她无关,只一味沉浸在书香的世界里享受她的清宁,这样的画面,唯美又寂寞,是的,寂寞,不知怎的,凌嘉觉得,这一刻的路璐很寂寞。   吕楠也注意到了路璐,她笑着说:“那个女孩这样看书,也不怕坏了眼,看的这么入迷,你们猜她看的是什么?”   黄蔚然哼哼笑道:“看她这么年轻,八成是看的言情小说吧。”   “一定不是言情小说”,凌嘉说:“你们看,她不时在书上写些什么,看言情小说可不用写东西吧?”   黄蔚然抬手看看修的整齐精致的指甲,说:“那就是看考四六级或者考研考公务员的书,嗨,你们吃饱了瞎操心人家看什么干嘛?又不认识,看她穿的都是地摊货,大晚上的跑到街上来看书,不是专门来引人注意的吧?指不定是什么人呢,咱们走吧。”   “蔚然”,凌嘉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这么说她还是轻了”,黄蔚然不屑道:“现在这些女孩,可有心计的很,外表看起来清清纯纯的,里头尽是些算计,你看她坐的是什么地方?前边是五星酒店,后边是高级商场,出出入入的都是些像我们一样有头有脸的人,难保不会有一个金龟子见了她好奇,上去跟她搭话,一来二往的……啊,后边我就不说了,你们自行想象。”   “她不是那种人”,凌嘉不觉的为刚认识没几天的路璐维护,话一出口,才惊觉,她干嘛要维护路璐?   “你又不认识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路璐若是那种人,在公司就不会处处与她作对了,但凌嘉知道黄蔚然天生有着看不起人的阶级观念,为一个路璐不值得与多年交好的朋友争辩,当下便闭了嘴,一笑而过,不再说话。   “我看她也不像那种人啊”,吕楠来了好奇心,说:“我想知道她看的什么书。”   凌嘉笑道:“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去看看。”   吕楠紧走几步,走到路璐身边停下来,灯光打落下来的阴影落到路璐的书上,路璐抬起头,视线扫过吕楠,也没看她的模样,又低头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再把书合上,将喝完的奶茶杯丢到不远处的垃圾筒里,揉揉眼睛,缓缓向前走去,她一瞥眼,看到了凌嘉,一看到凌嘉她就想到那根糠了的萝卜,心里来了气,理也没理,当没看到,头也没抬的与凌嘉擦肩而过。   凌嘉注意到路璐看她,刚扬起笑脸想同路璐打声招呼,谁知路璐竟把她当透明人一样忽视,笑容来不及收敛僵到那里,一时间心里也来了气,这个人,太混蛋了!   吕楠由于相貌可人气质出众,再加上她的穿衣风格颇是大胆,初次与吕楠相识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这次被路璐彻底无视,让她煞是不爽,她往前跑一步,追上路璐,问:“你看的什么书?”   路璐停下来,这才开始打量吕楠,说是打量,其实不过就是一眼从头扫到尾,她看吕楠一身衣服价格不菲,当下断定这个年轻女人不是千金就是二奶,问陌生人看什么书,连句“你好,请问”也不会说,这很让路璐不待见,但她还是很礼貌的笑着回了句:“是《菜根谭》。”   说完,路璐没再看吕楠第二眼,抱着书继续走路,吕楠看出了路璐看似礼貌微笑中的轻视,当场傻到那里,也刻意记下了路璐的相貌,她活这么大,这种说不清的味道还真是第一次尝。   凌嘉和黄蔚然走过来,一人一边同时挽住吕楠的胳膊,黄蔚然问:“她看的什么书?”   “《菜根谭》。”   “《菜根谭》?”黄蔚然有些出乎预料,“她看得懂么?”   “不知道,或许能看懂吧。这个女孩有意思,竟然无视我,我应该问她叫什么名字。”   “行了你,没事认识她干嘛?咱们走吧。”   凌嘉听着黄蔚然和吕楠的一问一答又不觉的皱起了眉头,她转身看着路璐越来越朦胧的背影,突地也想回家安安静静的看会书。   第二天凌嘉到的时候,路璐依然已经开始忙碌了,路璐见凌嘉进去,破天荒的开口说了句:“早。”   凌嘉一愣,顺口也说了句:“早。”   路璐脸色凝重又和善,她很认真的说:“我不擅长拐弯抹角,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不过你和我实在也没什么仇,咱们讲和吧。”   路璐以肯定的口气说完,也不管凌嘉答不答应,更不看凌嘉什么表情,立刻转身画起了画,由此可见,路璐这个所谓的“讲和”,是多么没诚意。   大清早的,凌嘉刚到办公室,路璐这一连串的架势唬的她好是一惊,心想这人是不是又做什么亏心事了?竟然会先开口向她问早安,还主动求和?她那副模样像求和的吗?见鬼了!   第 13 章   路璐之所以向凌嘉主动求和,想的却是,两个人怎么说也要相处三个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吗非要把关系搞的那么紧张?没必要。   于情于理,求和都是件好事,可路璐的态度却与求和二字南辕北辙,路璐在久经商场的凌嘉面前,终究还是太嫩了些,她于“世故”一词尽管有了解也有体会,但还做不倒天人合一的自然。   凌嘉自是能一眼看穿路璐的心理,想到凭着路璐傲然的性子能对她说出“求和”两字已实属不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当下也没太过计较她的态度问题,怔了一会后,投入工作。   路璐忙累了,便想看看凌嘉桌上放的杂志,她问凌嘉:“这些杂志我能看么?”   凌嘉抬头,瞟路璐一眼,又低头点头,“看吧。”   路璐随手拿起一本,打开来看,看到里面是清一色的赞美人性歌功颂德,不由反感,换一本,里面是时尚化妆,看到这些不由的想到桑榆,不好,再换一本,里面是这家长那家短的小资情爱,继续换,里面是明星八卦,没意思,接着换。   凌嘉见她换来换去,不由皱眉,便问:“这些杂志就没一个合你意的?”   “啊,还好吧。”   “那你换来换去做什么?”   “为什么几乎所有杂志……”路璐伸手托腮,“总爱说些有钱人的事?”   “市场需求而已。”   这时小周又拿文件过来请凌嘉签字,看到路璐,便问:“你的腰好点了吧?”   “啊,好多了,谢谢”,没想到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周竟然还能记得她那经典一“摔”,路璐心下感动,甜甜笑着道谢。   凌嘉见路璐这模样又觉得好笑,因为她觉得路璐笑的太虚伪了。   小周走后,路璐天生的八卦基因又涌现出来,再加上凌嘉今天对她也没冷言冷语,胆从心生,她鬼鬼祟祟的往前凑一凑,凑到凌嘉眼皮底下,逼得凌嘉不得不看她,凌嘉警觉的往后靠靠身子,问:“有事?”   “没事,你的……助理小周,喜欢你啊?”   “干你什么事?”   “没事,只是问问,听说助理跟秘书的性质差不多,一般该是女的吧,你怎么找个男助理啊?”   “你有意见?”   “哪敢,男的也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小周长的挺俊啊”,路璐得寸进尺,她想拿小周和凌嘉的男友比较一下,便眼扫桌面,却不见了那个相框,便问:“照片呢?”   “什么照片?”   “你和狗熊的照片,啊,不对,是你和你男朋友的照片,对不起啊,说顺嘴了,我也不知道你男朋友叫什么,只能给他……呃……起个外号……”,路璐想扇自己嘴巴,昨晚回去在网上跟秦浩他们八卦了一晚凌嘉和狗熊,没想到现在一顺竟顺出来了。   凌嘉脸色铁青,她发现路璐这个人,真是一丁点的好脸也不能给,她倒不计较路璐把向云天比喻成狗熊,她不爽的是路璐怎么这么没礼貌,背后说说也就算了,现在竟当面给说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凌嘉生平第一次动用了肢体语言,伸手捏住了路璐的脸,狠狠的捏。   凌嘉边捏边算计,虽说咱俩现在不算熟,可并不妨碍我对你忍无可忍后施用暴力!再说是你先凑到我身前嬉皮笑脸跟我说的话,理站在我这一边,我有理,什么是有理?有理就是老娘不放第一枪!你先招惹的我,所以我用暴力也属于正当防卫,纯属合法!   路璐吃痛,挣扎着逃出魔掌,揉揉脸,心下不满的嘀咕,不就说了句你男朋友像狗熊么?至于这么护短么?长了一副熊样还不能让别人说说了?   凌嘉捏完了,冷瞟路璐一眼没再说话,路璐被捏完了,腹诽几句后也没再说话,她休息够了,也该继续忙活了。   中午时分小周依然按时送来盒饭,附带一根萝卜,凌嘉吃饱后又像唤小狗一样把路璐叫来让她吃萝卜和剩饭,路璐也没客气,依然抱着饭盒吃的津津有味,只是那根萝卜,实在难以下咽,路璐长了个心眼,拿出随身带的小刀把萝卜切成几块,绊倒饭里沾着菜汤混着吃,这样一来,味道可就好多了。   凌嘉看着路璐的动作,也不得不佩服路璐的创意,一根萝卜还能让她吃出这么多花样,说她不是兔子谁会信?   就这样,四天过去了,这四天里,路璐一直吃凌嘉的萝卜剩饭,休息的时候找些话和凌嘉打趣,还转找些狗熊的话题,什么狗熊掰棒子,三只小熊,熊妈妈熊爸爸,反正只要是关于熊的,都被路璐说了个遍。   路璐之所以这么大胆,原因很简单,她和凌嘉不是上下属,她不怕凌嘉,墙画都是签好约的,他们的专业水平摆在那里,还有老丁这个人情关系,凌嘉也不可能说不让他们在这干就不让他们在这干,何况她也没打算跟凌嘉之间能结下什么友谊的果实,再加上她跟桑榆分手后多少受了打击,天性里不羁的个性愈发凸显,自是觉得什么好玩就说什么,一个人休息的时候难免会想到桑榆,正好旁边有凌嘉“陪伴”,为了让自己少伤春悲秋,她只能合理利用资源,不管凌嘉爱不爱听,一厢情愿的厚着脸皮对凌嘉讲熊的故事。   路璐跟凌嘉认识的商场精英都不一样,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凌嘉面对无赖一般的路璐,全然没了招数,路璐和风细雨的对她讲熊的故事,表情看起来那么无害,伸手不打笑脸人,凌嘉心里虽有气,可也总不能老捏她;若让她住嘴,也说不过去,路璐的故事都是在休息的时候讲,午饭之后午休之前,不多一秒不少一分,时间掐的刚刚好,还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在听,她也总不能去剥夺人家的言论自由权。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凌嘉不够无赖,因为你若想胜过无赖,只能比无赖更无赖。   总之,凌嘉面对路璐,理她不是,不理她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一拍桌子,由着她吧,她跟路璐之间的“仇”也不报了,反正过了这三个月后,她也不会再看到路璐那张欠揍的脸,她大人何必跟小人过?   生平第一次,凌嘉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有了我佛慈悲的想法。   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   凌嘉很憋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吃剩饭”这一情节的设定,我曾间断着思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朋友也曾问能否不再让路璐吃剩饭?我说路璐吃的不只是剩饭,更是吃的忍耐与无奈,所以这个剩饭她必须吃,因为生活中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会被迫去吃别人一点剩饭,现实中有很多比吃剩饭还要更让人感觉不好的东西,但有些规则是你我改变不了的,无力反抗的话,只能沉默接受。   能懂得,便懂了;不懂得,便罢了。   粗文拙笔,且勿见笑,呵。   【下周又要忙碌,更新许会缓下来,呵,见谅。】   第 14 章   墙画进行到第五天上午10点,凌嘉办公室里的那副梅花图已经基本完工了,路璐退到对面墙角,眯起眼来远远的看,找到几处不太如意的地方,再上前修整。   这时袁圆给路璐来了电话,慰问路璐最近过的如何,路璐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小声与之交谈。   袁圆和路璐是老乡,也是路璐的高中同学,路璐交往的朋友,多是与她一样的艺术份子,袁圆算是个例外,她主修英语,选修德语,四年本科毕业后直接保送了北外的研究生,袁圆的父母也是教师,她和路璐两家离得不远,读大学时两人常约到一起回家,后来路璐被路父赶出家门,这才不再同路。   第一年春节袁圆问路璐为何不回家,路璐不好说明,只含糊着以工作忙为由给糊弄过去,第二年春节袁圆旧问重提,路璐以同样的理由回答,第三年依然如此,到了第四年,袁圆有了经验,索性不再问了,自己直接打包回家。   袁圆就像她的名字,整个人都很圆,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身材,为此路璐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小皮球”,弄的袁圆每次听到“球”这个字都恨路璐恨的咬牙,本来袁圆很喜欢打乒乓球的,正因这个绰号,袁圆抛弃了一切球类运动,当然,羽毛球除外。   袁圆也曾试过减肥,甚至用过极端的方法——饿肚子,但效果甚微,袁圆自嘲说自己是连喝口凉水也能长肉的货,所以她每次和路璐在一起见路璐大吃大喝就是不胖很是郁闷,其实袁圆的不算很胖,只算丰满,放到唐朝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当个祸国殃民的美人,但时代在变迁,人们的审美观也在变迁,现在满大街都是以“骨感”为奋斗目标的女同胞,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袁圆自是也不会免俗,只是这个身形,“S”状是有了,可就是把“S”给扩充了两倍,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缩不回去,她也总不能去埋怨父母怎么给她生出这样一幅体魄,这真让袁圆无可奈何。   路母知道袁圆与路璐是好友,平日联系也不算少,因此每次见到袁圆回家,总会旁敲侧击的问路璐的情况,女儿再离经叛道,也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哪有当妈的不会记挂自己的孩子?当从袁圆那里得知路璐一切不错时,路母总会露出一丝带着辛酸的笑,然后在路父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路璐最近在做些什么,希望这倔强的父女俩能和好。   可性格这东西,是会遗传的,路璐有多傲,就容易得知路父有多傲,路父心里虽然天天想路璐,但一回忆起路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跟自己的老爹翻脸,再多的想念也转成了愤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路父现在的愤怒少了,但哀怨多了,当一波又一波夹杂着思念的哀怨涌上心头,逼得路父钻进了牛角尖,路父放话说只要路璐喜欢女人一天,他就一天不认路璐。路母无奈,只能把所有的苦闷放到心里,人家过春节都是一家能团圆就团圆,自家过春节却是能团圆不团圆,路母唉声叹气的盼着某天这父女俩不要再这样,这哪里像个家啊。   俗话说老天是公平的,身材不得意的袁圆,在学业与事业上很得意,袁圆三年研究生读下来,曾去新东方应聘老师,经过一番英语自我介绍个性展示团队讨论以及面试官的层层刁难后,她左劈精英右砍海龟,总算在新东方讨了一个助教的职位,好事成双,袁圆工作刚定下来,没想到考博的成绩也跟着通过了,更加庆幸的是袁圆的导师正好把名额放到了她头上,这让袁圆兴奋不已。   袁圆对路璐说她前两天回了家一趟,见到了路璐的父母,路璐听到父母,赶快问袁圆他们好不好,袁圆说好,路璐放下了心,但想家的念头却涌了上来,怎么也挥不掉。   路璐又和袁圆闲扯几句后,岔开了话题,问她:“你的博士生涯过的怎样?”   袁圆说:“还那样,就那样,没别样。”   路璐调侃道:“人家都说女学士是小龙女,女硕士是黄蓉,女博士是灭绝师太,你还在新东方当过助教,整个一个东方不败加灭绝师太的综合体,以后怎么找婆家啊?”   袁圆一听,气得哇哇叫,对着路璐便是一番炮火攻击。   凌嘉听到路璐的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个人的嘴可真是欠撕,但说出来的话倒也有趣。   路璐看到凌嘉笑,忽然间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又和袁圆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接着继续调整墙画。   小周通过内线给凌嘉打来电话,凌嘉按下免提,小周说:“桑小姐已经到了。”   凌嘉说:“请她进来吧。”   敲门,进人,人是桑榆。   ST广告公司与瑞风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桑榆进入ST公司以后,和瑞风的合作便由她接手。虽然桑榆在经验方面还略显不足,但她聪明好学,也有创意,所以凌嘉对桑榆的印象不错。   桑榆看到正绘画的路璐,先是一愣,接着调整好状态,向凌嘉伸出手,“凌小姐你好。”   凌嘉也起身礼貌的握手,说:“你好。”   桑榆拿出文件夹,说:“贵公司和我们合作的广告规划已经出来了,请你先过目。”   “好的,你先请坐”,凌嘉接过文件,低头看。   路璐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回头,看到桑榆,一下直愣到那里。   半年了,她和桑榆分手已经半年了,也已经有半年没再见过面了,乍看到美丽依旧的桑榆,路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桑榆早就通过梅馨得知他们三个在瑞风做墙画,这次来瑞风,她也事先做好了可能会与路璐见面的准备,可她没想到路璐恰好在凌嘉办公室里,看着路璐现在清瘦的身形,想到两人过去甜蜜的种种,丝丝心疼涌上了心头。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世间的一切似乎已经不复存在,已经分手的两个人,纵有千言万语,在这样突然的相逢中,也唯有化为沉默。   凌嘉看完文件,刚要对桑榆说话,却发现桑榆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路璐身上,而离她不远的路璐,也正失魂落魄的凝望着桑榆。   这两个人认识?看样子应该是认识,凌嘉起了疑问,可认识的两人为什么不说话?她们是朋友?看着不太像,情敌?可哪有情敌能脉脉相望的?难道……是情人?可若是情人,她们眼里干吗都含着泪花?再说这也太扯了。   凌嘉对拉拉一点也不陌生,她这个做总编的,必须对各行各业各类人等都有了解,对同性感情自是也有了解,凌嘉从小身处社会上层,她对这个圈子里的黑暗龌龊也颇有了解,上流社会看起来风光无限,可风光背后的人性扭曲也不少,什么滥交性虐待家庭暴力这个包一打情妇那个养一堆小白脸是常有的事,女人和女人一起背地里搞搞暧昧很常见,也算是时髦的一种表现,只是凌父凌母对她的教育一直很严格,她自己也洁身自爱,所以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从没沾过边,仅仅只是有了解。   说起来,凌嘉对LES并无反感,她上大学时也曾被一位叫周静女同学追求过,周静是凌嘉的师姐,比她高一届,大她三岁,两人因同在学生会而相识,周静就像她的名字,看起来很文静,可凌嘉知道,周静所谓的文静不过只是外表,内心还是很火热的,至少追求她的时候是很火热的。   只是凌嘉那会正和初恋男友热恋,再说她对女人也确实没什么兴趣,便一口拒绝下来,周静也很理性,没有对凌嘉死缠烂打,只淡淡的和她保持朋友关系。   时过境迁,喜欢女人的周静在两年前迫于压力结了婚,凌嘉还去参加了她的婚礼,这让凌嘉不得不感叹自己幸好喜欢的是男人,要不违背心意结了婚,那该有多痛苦?   只是她看看桑榆,再看看路璐,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看起来都挺正常,根本不像她印象里的该有的拉拉形象。既然不像,那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凌嘉对此有了兴趣。   不过是在工作时间,容不得凌嘉胡思乱想,她轻轻咳上一声,这让桑榆回了神,赶紧调整好情绪,等凌嘉说话。   凌嘉带着职业笑,说:“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时间不短了,这次规划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近期由于出版署在一些条款上的调整,在细节上我需要稍微做些改动,到时又要有劳桑小姐辛苦了。”   “呵呵,应该的。”   凌嘉起身,说:“你跟我来,我们去广告信息部和那边的负责人一起商讨有关情况。”   “好的。”   凌嘉和桑榆走了好一会,路璐才慢慢找回状态,看桑榆的样子,她过的应该很好,既然好,就能放心了。   路璐苦笑,这个世界,原来不管少了谁,都一样精彩。   窗外阳光灿烂,白花花的光线晃着人眼。   青春是一道明媚的伤,路璐没哭,可有一滴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最后一更,下周起,预料之内忙啊忙,更新要慢了……   第 15 章   半个小时后,路璐调整好了墙画,凌嘉办公室里的作业,彻底竣工。   看看窗外零零散散的阳光,忙碌了一上午的路璐想出去走走,清理一下思绪,好回来继续工作。   路璐走下楼的时候,桑榆正在转门不远处和秦浩梅馨说着话,秦浩梅馨得知桑榆来到瑞风,想看看这位多时不见的朋友,又怕在公司里面碰到路璐,几个人便出来说话,没想到这么凑巧,路璐竟然也出来了。   面对面的相遇,路璐也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路璐看到桑榆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士,个头不算很高,但样子还算清秀,架着眼镜,文质彬彬,他和桑榆手拉手的站在秦浩和梅馨的对面,看起来就像一对恋人。   这么快就找男朋友了么?路璐喉咙里酸酸的。   桑榆看到路璐,条件反射一样把还牵着的手缩了回来,她的举动让她身边的男士不免皱眉。   路璐装出一副笑脸,故作不在意的上前,说:“好巧啊。”   秦浩梅馨看着路璐装出来的笑,一阵阵的难受,他们了解路璐,知道表面嬉皮笑脸的路璐,心里到底有多苦,他们原以为路璐和桑榆能够走到最后,也埋怨过桑榆不顾情份决然而走,可感情的事真的谁也没法说的清,他们这些做朋友的,除了眼睁睁看着,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位是?”路璐看向那位男士,明明心里有了数,可不死心的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桑榆即刻回答:“秦怡,是我朋友。”   “女朋友”,秦怡纠正。   女朋友?她是女的?路璐一下瞪大眼,上下打量秦怡,刚才猛一看,也没看仔细,现在仔细看了,她还真是个女的。   路璐不禁抱怨,明明一个女的,干吗打扮的自己像个男人?女人耍帅有意思么?桑榆也是,要想找帅的干吗不找个男人?女人再帅也帅不出男人那种阳刚气好不好?难怪你跟我分手,原来是口味变了,变得喜欢男人婆了,你要找个男朋友我无话可说,可你竟然又找了一个女朋友,是诚心打击我不够男人么?刚才还手牵手,你俩想猴子捞月啊!   秦怡的舅舅是一家动画公司老板,她在她舅舅手底下做动画,今天得知桑榆要来瑞风,她正好也要来瑞风办点事,两人便约好一起过来。秦怡从16岁开始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交过的女友足足一打,她被路璐打量的极不舒服,她多少也知道,眼前的路璐是自己女友的前女友,路璐的存在让她有了威胁感,再男人的女人也是女人,有着女人天性里的敏感,从桑榆的种种表情和举动来看,她明白桑榆还没有完全放下路璐。   桑榆看到路璐倍受打击的脸,又是一阵心疼,桑榆对路璐,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她在国外生活了三年,习惯了一切国外生活的模式,乍一回国,无论做什么,看什么,都有些不入眼,而那时正赶上路璐忙,顾及不到桑榆的情绪,桑榆是独生女,本就有些任性,再加上三年的资本主义文化熏陶,让她越发自我起来,自我的桑榆在含有赌气的成份下跟路璐分了手,分手后她也有些后悔,想去找回路璐,可骄傲的个性却让她拉不下脸,正值在酒吧相识的秦怡追她追的紧,心灰意冷孤枕难眠的桑榆接受了秦怡的追求,两人不冷不热的刚刚相处两个星期,就被在心底深处还爱着的路璐碰个正着,难免让桑榆感到尴尬。   桑榆没再说话,路璐没再说话,秦浩梅馨也不好说话,几个人木头一样站着,像木偶一样。   凌嘉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几根木偶,跟桑榆谈完公事后没多久,凌父便给她打来电话,让凌嘉抽空去拿他先前订做的项链,下个月是凌母生日,那条项链是凌父转为凌母订做的生日礼物。马上午休了,凌嘉想趁这个时间出去取项链,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这么几根木头桩子。   路璐看到凌嘉,忽然笑了起了,她跑向前,不管凌嘉乐不乐意,亲昵的挽起凌嘉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桑榆对面,颇小女人的说:“这是我女朋友。”   凌嘉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桑榆蒙了,情况怎么会是这样?   秦浩梅馨来回看着路璐和凌嘉,也蒙了,他俩很想问问她俩,你们二位,什么时候有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的,今天稍作休整,补发上来,午休过后,忙……   第 16 章   女朋友有两层意思,一是女性朋友,二是情人,显然,路璐说的“女朋友”,是后者。   凌嘉虎视眈眈的瞪着路璐,一脸你想干什么的表情,路璐继续发着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凑到凌嘉耳朵底下,猛一看去,就像一对情人在调情,路璐小声请求:“配合一下,一下就好,求你。”   凌嘉有洁癖,她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可路璐在凑近她时,她却并不反感。   路璐似乎用了全身力气,紧紧抓着凌嘉的胳膊不放,仿佛那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手一松开,她就会陷入沼泽窒息而亡。